1937年,毛泽东的《实践论》《矛盾论》(以下简称“两论”)在延安发表,至今整整80年。值此重要历史节点,回顾既往,关注当代,展望未来,将有助于我们更清醒地认识中国成功开创的自主发展道路,形成的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理论,建构的卓有成效的制度保障,以及使这一切得以实现的中华文化根基,更自觉地坚定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的道路自信、理论自信、制度自信和文化自信。
一个世纪以来,中国翻天覆地的变化和发展,雄辩地证明了中国共产党和中国人民选择并坚持的道路、理论、制度的正确性,证明了作为这种道路、理论、制度选择的基础和前提的中华文化的生命力。中华文化本性的通变和包容,使我们能够立足中国、面向世界,做出符合时代要求的道路、理论和制度的选择。已有的历史成就,给了我们坚定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的道路、理论、制度和文化的充分自信;未来的发展前景,将进一步增强我们坚定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的道路、理论、制度和文化的自信。
“两论”是哲学著作。作为中国马克思主义哲学的代表性著作,“两论”包含着丰富的哲学理论和方法论内涵。其中最具有核心意义的内容,是知行统一理论和对立统一法则。借助知行统一和对立统一的哲学智慧,我们更容易理解,百年来中国发展的历程,何以艰难曲折而又灿烂辉煌。
1.认识和实践:知行统一理论
认识和实践的关系,也就是理论和实践的关系,这是人类社会发展、中国社会发展的基本问题。因为人是有意识的社会性的存在,人在社会实践中形成认识,在认识引导下从事社会实践。认识可以解释世界,但这不是认识的最终目的。人认识世界,为的是改变世界。而要改变世界,首先就要改变自己,通过自我改变来改变环境。马克思说:“环境的改变和人的活动或自我改变的一致,只能被看作是并合理地理解为革命的实践。”自我的改变和环境的改变,不是重复、延续已有的状态,如果导致新的更好的状态,就具有创造性。人类实践和认识的创造性,使人类社会发展突飞猛进。
正是自觉的认识和实践,把人与狭义的动物区别开来。如恩格斯所言:“动物的正常生存条件,是在它们当时所生活和所适应的环境中形成具有的;而人一旦从狭义的动物中分化出来,其正常生存条件却从来不是现成具有的,这种条件只是由以后的历史发展造成的。人是唯一能够挣脱纯粹动物状态的动物——他的正常状态是一种同他的意识相适应的状态,是需要他自己来创造的状态。”认识的创造性与实践的创造性是相互统一、相互促进的。人类越是远离纯粹动物状态,认识和实践的自觉性、能动性越高,作为主体自我的创造性就越强。中国从传统社会走向现代化的过程,也是人的现代化的发展过程,即成为越来越具有自觉性、能动性和创造性的主体的发展过程。
认识对于实践的引导作用,是以认识对于实践的依赖关系为前提的。在这里,认识和实践关系的辩证法,是建立在认识和实践关系的唯物论基础之上的。在马克思主义哲学中,辩证唯物主义和历史唯物主义内在地结合在一起,只是在逐步展开的理论叙述中,才可以相对区别地分开加以说明。马克思主义认识论,是辩证唯物主义认识论,也是历史唯物主义认识论,这是一种历史的、社会的、实践的辩证思维方式。
认识总是有对有错的。一种认识是否正确,如何来判断?这就是检验认识真理性的标准与途径问题。在《实践论》中,毛泽东指出:“马克思主义者认为,只有人们的社会实践,才是人们对于外界认识的真理性的标准。”只有在社会实践中,“人们达到了思想中所预想的结果时,人们的认识才被证实了”。在当时的中国革命中,僵化的教条主义者把书本知识或外国模式当作普遍真理,狭隘的经验主义者把个人经验或特定模式当作普遍真理,处理不好马克思主义理论与中国革命实践的关系,不懂得在实践中探索和检验认识的真理性,盲目行动,屡屡失误,使革命遭受挫折甚至失败。
以毛泽东为代表的中国马克思主义者,科学地总结了中国革命实践的经验和教训,纠正了教条主义和经验主义的错误,正确处理了革命理论与革命实践的关系,并且从马克思主义哲学认识论的高度,从认识和实践的关系,即中国传统哲学所说的知行关系上,深刻加以阐发。从中国革命实践出发,我们不拘守通过武装起义首先夺取中心城市的道路,而采取以农村包围城市最后夺取城市的正确道路。中国革命的实践证明了中国革命道路和中国革命理论的正确性。毛泽东在《实践论》中,从马克思主义认识论的高度,对中国革命中的实践和认识的关系,即中国革命道路和中国革命理论的关系,进行了深刻的论述。这种理论逻辑的揭示,是以革命实践历史中无数鲜血和生命为代价的。
认识和实践的这种基本关系,在后来中国革命和建设的历史过程中反复出现,说明这种基本关系不是偶然的,而是必然的,即有规律性的。在当时的抗日战争中,迫在眉睫的首要的问题就是,中国革命战争的实践要在怎样的军事理论指导下进行?“兵者,国之大事,死生之地,存亡之道,不可不察也。”
已有的古代军事理论,如中国的《孙子兵法》,西方现代军事理论,如克劳塞维茨的《战争论》,应该学习借鉴,但不能简单照搬。针对当时中国对于革命战争理论的迫切需要,毛泽东写作了《中国革命战争的战略问题》《抗日游击战争的战略问题》和《论持久战》等著作,从战略上分析和回答了中国革命的战争理论和战争实践的关系问题。毛泽东特别重视研究革命战争中的战略问题,因为战略问题具有整体性、全局性、方向性。战略思维是高度概括的“大道”或“大势”思维,最具有哲学思维抽象和简约的特征。如果没有如此自觉的革命战争理论的指导,就不会有中国革命战争的辉煌胜利。
1949年新中国成立后,在社会主义建设时期,中国要不要完全走苏联走过的道路?这个问题尖锐地摆在我们面前。经过多年实践和探索,我们逐渐走上一条立足中国实际、符合中国国情的中国式社会主义建设道路。早在1956年,毛泽东就明确指出:“社会主义革命的目的是为了解放生产力。”“我国人民应该有一个远大的规划,要在几十年内,努力改变我国在经济上和科学文化上的落后状况,迅速达到世界上的先进水平。”这就是中国此后60多年来发展的“大道”或“大势”,是扑朔迷离的历史现象背后真正的本质所在。
“两论”发表40多年后,1978年,中国进入改革开放和社会主义现代化建设新时期。这一新的历史时期的开启,伴随着一场关于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的大讨论,再一次证明认识和实践的关系是中国发展中的基本问题。这时的核心问题是中国现代化的理论和实践的关系,我们不再“以俄为师”,但是否“以西为师”?西方现代化走在前面,我们应该认真向西方学习。但学习是为了赶上甚至超过西方,走出一条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现代化道路。主张完全按照西方模式发展,否认中国国情的特殊性,是洋的教条主义;主张完全排斥西方理论,固守本国已有经验,是土的经验主义。我们坚持开放发展,既虚心学习、借鉴外国理论和经验,又立足中国现实国情,探索、开创有中国特色的社会主义建设道路。实践是理论的来源。几十年丰富生动的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实践,必然会概括升华为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理论。久久为功,积健为雄。这样,我们在坚定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的道路自信的同时,也坚定了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的理论自信。
中国改革开放近40年,连同之前40年,“两论”发表80年的历史,反复证实了毛泽东当年论述的真理性:“实践、认识、再实践、再认识,这种形式,循环往复以至无穷,而实践和认识之每一循环的内容,都比较地进到了高一级的程度。这就是辩证唯物论的全部认识论,这就是辩证唯物论的知行统一观。”坚持实践和认识即知和行的统一,中国的发展就能进到更高一级的程度。